此时已经是叶泠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四天了,他每天巡视菜地,然后处理露法斯领的各路事物。偶尔也会有一些关于前方战况的消息传来,似乎不太乐观,草原人的攻势及其凶猛,这让前方的伤亡十分惨烈。
就在第四天下午的时候,城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嚣。围观了不少的村民。
“喂,你们这帮草民,不要一身脏兮兮地就往城堡里走,小心我抽你的鞭子!”那是负责看守大门的管家弗朗西斯那尖酸刻薄的声音。
“喂!这是露法斯少爷交给我们的任务!我是卡洛斯!”卡洛斯此时穿着麻布衣服和土黄色的麻布斗篷,身上满是黑色的煤灰,看起来十分狼狈,毕竟和自己的伙伴们背着好几筐沉重的煤。身上当然不可能有多整洁,然而面对这个几乎是有洁癖而且总是对于平民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架子的弗朗西斯来说,是绝对不可接触的存在。
“听着,你们这帮土灰球!”弗朗西斯穿着整洁的管家服,白色的领口和袖子异常整洁,袖口上一枚金色的纽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这里是露法斯城堡,不是粪坑,你们背着的这些黑色东西应该扔到垃圾堆里,扔到你们的家里!而不是领主的土地!”
“嘿你这吸血鬼,我已经说过了,这是露法斯少爷的任务!”卡洛斯身边的另一个瘦小的朋友巴金斯也站了出来,大声抗议道。
“你说谁是吸血鬼?”弗朗西斯一脚踹在了巴金斯的肚子上,将他踹得连连后退好几步,然后被沉重的煤筐子带倒在地。可怜的巴金斯本能地想捂住肚子,但是因为背带的限制,他既爬不起来,又难以蜷缩起身子。
“弗朗西斯你过分了!”卡洛斯的眼中冒出了怒火,他卸下筐子,扶起了巴金斯,然后转过身怒视着弗朗西斯。
“啪——”弗朗西斯一鞭子抽在地上,卡洛斯只好退后一步。
弗朗西斯见到卡洛斯退缩,反而变本加厉了起来,一鞭子就往刚刚爬起来的巴金斯身上抽去。卡洛斯这次没有躲避,而是护在了巴金斯的身上。只听“啪——”地一声闷响,卡洛斯一声闷哼,身上多出了一道血印,皮开肉绽。
“弗朗西斯,你过分了,我要找你决斗!”卡洛斯的眼中冒出了怒火。
“怎么,神弃之地的灾星卡洛斯?决斗是吗?来,过来,小崽子,我们决斗。你要是不敢,我今天房间里的粪桶就是你的烛光晚餐。”弗朗西斯抽出了佩剑,一只手拿着鞭子,一只手拿着佩剑,向着卡洛斯比划着。脸上尽是嘲讽之色,虽然弗朗西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肯定打不过经常冒险和做重体力活的卡洛斯。但弗朗西斯认定了自己手上有剑,死掉的只会是卡洛斯。正在他想着等到卡洛斯认怂之后该如何欺辱他时,一个愤怒而带着威严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了起来。
“你谁啊你,决斗是吧,好,你俩决斗,我作公证。”
锵踉踉一响,一把花纹精美的宝剑从弗朗西斯的身后飞出,插在了地上,钉在了卡洛斯的手边。
那是属于夏洛特·露法斯的佩剑。
“好!”卡洛斯拎起了佩剑,指着弗朗西斯。这下轮到弗朗西斯慌张了,卡洛斯常年在外冒险,剑术不可谓弱小,传闻中他曾经接受过一位号称北方剑术第一的猎魔人的指导,只不过由于买不起剑,再加上神弃之地的子民的身份的缘故,不允许成为骑士而已。如果真的让两人持剑决斗,死的就一定是弗朗西斯了。
“这……”弗朗西斯赶忙回头看去,只见露法斯少爷,也就是叶泠就站在他的身后。
叶泠看着围观的人群,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他皱着眉头,向着卡洛斯走去。
“露法斯少爷,您这是在做什么啊,我在维护您作为领主之子的尊严!”弗朗西斯破带着谄媚的神情赔笑道,擅长察言观色的他也看出来了,这位露法斯少爷明显一出来就是向着卡洛斯那几个平民的。
“你把我的脸丢尽了,弗……弗什么来着?”叶泠忘了他叫什么,于是干脆不理弗朗西斯,而是站在了卡洛斯的身边,对着弗朗西斯说道:“为什么还不把剑收回去?你要拿剑对着我吗?”
弗朗西斯这才觉察到,自己的手还握着剑柄,对准了卡洛斯,而此时叶泠站在了卡洛斯的身边,几乎也是对准了叶泠。他赶忙收回了佩剑,慌乱之中,甚至连鞭子都丢在了地上。场景十分滑稽。
“哈哈哈哈……”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快活的笑声,城堡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你们没事吧?是我来晚了。”叶泠从卡洛斯手里接过他递过来的佩剑,收了回去。
“露法斯少爷,您来了。”卡洛斯笑得像个孩子。
“我都说了,你不要叫我露法斯少爷,叫我夏洛特就行了。”叶泠拍了拍卡洛斯的肩膀,丝毫没有介意他身上的煤灰。
“难道这位露法斯少爷,是个亲近平民的领主?”
“那真是好啊,希望他能减免税收。”
“怎么可能,这恐怕都是做戏给我们看,你要知道,老领主上前线去了,说不定明天就死啦。他一定是为了继位在拉拢我们而已。”
听到人群的议论,卡洛斯的脸色又黑了下去,他是在内心深处尊敬叶泠的。他一直以来被当做神弃之地的孤儿灾星,只有曾经的偶遇的剑术老师和这位露法斯少爷肯将他作为一个正常人去接纳。
“没事,让我先看看石头吧。”叶泠走到筐子旁边,拿起了黑黝黝的煤块仔细观察了起来。
“嘿,这露法斯少爷还真不怕脏,他要这黑石头做什么?还能烧火不成?”
听到人群中传出的这句话,叶泠差点笑出声。他看了,这些煤块的成色非常好,是质量很高的煤炭,几乎没有太多石头渣子在里面的那种。
叶泠看完了几个筐子里的煤炭之后,认定了那个位于露法斯领和阿洛斯领边境的煤矿一定是一个高质量的煤矿产地。有了煤矿,再加上自己已经从地图上得知的露法斯领在一年前新发现的铁矿,他已经有信心在这里建设出基础的工业了。毕竟他的凭空造物能力和念动力加在一起,完全可以制造出蒸汽机所需要的精密零件。
但是,机器的生产和使用不能只有他一个人,还要有大量的工业人口才行。他望着眼前这些只等着看笑话的村民,他们大多眼窝深陷,营养不良,身高平均有没有一米五都玄乎。他们的目光里充满了愚昧和无知,这样的人是没办法帮助他进入工业革命的。
但,是什么造成了他们营养不良和愚昧无知呢?
叶泠有些悲伤,但好在,他的双手已经拥有了力量。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力量,他将成为的是一阵带来转机的风,他不需要太多。
他知道,这些人瘦弱的臂膀里蕴含着多么伟大的力量。
“大家听好了!我来这里只为了三件事!”叶泠举起自己的拳头,站在了一个筐子上,好让自己站得更高一些。
“公平、公平,还TM的是公平!”
“露法斯少爷……”有些村民甚至被叶泠的动作吓到了,因为平时贵族及其簇拥在举起手时,往往是扬起鞭子。他们呼啦一下地跪在了地上。
“都给我起来,以后没有人需要你们跪!”
“现在,大家也都看见了,弗朗西斯把卡洛斯抽了一下,那么,卡洛斯也应该抽弗朗西斯一下,对不对!”
叶泠面前的人群陷入了一片寂静,事情并没有像叶泠所想的那样发展。但是瘦小子巴金斯大喊了一声,“对的!都是人,为什么我们不能抽他!”
寂静中,巴金斯的声音不是很大,却都清清楚楚地传到了人们的耳朵里。
“对啊,为什么只能他们抽我们?”
“你傻啊,骑士们会砍死你的。”
“可是露法斯少爷会护着我们的啊?”
“那要是他不在该怎么办?”
叶泠知道,这是村民们在觉醒。
这些人愚昧无知,瘦弱胆小。他们就像是这沉默而黝黑的煤炭,等待着烈火的到来。
人群仍然在喧闹着,争吵着。弗朗西斯见状便狼狈地溜掉了,叶泠发现了他,但是没有去管。曾经备受弗朗西斯欺辱的村民们纷纷追了上去,将他打了一顿。
“我是领主的仆人,领主是圣光之神在露法斯领的意志,你们终将遭到神怒!”
落日下,叶泠站在他命令村民们点燃的火堆面前,向这个剑与魔法的世界宣告来自世界之外的力量。
他站在人群面前,手持一块上好的煤炭,向人们演讲道:
“露法斯领的村民们,也许你们会觉得,你们惩罚了弗朗西斯。将会引来骑士和教廷的报复,你们会以为自己是忤逆神明意志,与领主作对的暴徒,不,不是这样的。”
“实际上,在露法斯领,存在两种暴力。一种暴力在千年的岁月里,缓缓地杀死着你们,而另一种暴力,仅仅持续了一个下午,以一两鞭子、一顿不伤害性命的毒打为结束。那么什么样的暴力才是真正的暴力呢?什么样的暴力才会遭到神的惩罚呢?这个神,它讲道理吗?”
“现在,请大家来看吧,一种新的能源、新的力量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只要你们听从我的指挥,宣誓为我效忠,我会为露法斯领的子民带来温暖、富足和安全,以及更为重要的平等!”
叶泠用一只铁钳子夹起了被烧红了的发出滚滚热流的煤块,那赤红色的光芒将在今夜,揭开沃尔德大陆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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